帕米尔高原

帕米尔高原

    奥依塔格和慕士塔格 冰山来客

  “戈壁滩上的一股清泉,冰山上的一朵雪莲,风暴不会永远不住,什么时候啊,才能看到你的笑脸??”通过电影《冰山上的来客》中这首忧伤的情歌,通过儿时露天银幕上的黑白影像,我平生第一次对雪域高原产生了向往。

  维族小伙儿买买提明像风一样地为我拿来了一瓶矿泉水,又像风一样地带我穿过草场和松林,直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我被远远落在后面。我们的目的地是奥依塔格山谷尽头的一处山坡,在那里可以尽览海拔6684米的阿依拉尼西雪山和如舌头般吐出的吉布拉孜冰川。如果没有本地人引路,旅行者是很难找到那处绝妙的“观景台”的。

  其实买买提明也不是地道的本地人,他来自和田;而奥依塔格山谷中的绝大多数原住民都自称来自土库曼斯坦。虽然因为人数太少,他们最终被归入了克尔克孜族,但山谷的居民仍在一定程度上保持着自己的独特生活传统。比如这里的女孩子几乎从不嫁出山谷;而即使远赴乌鲁木齐,甚至北京上学的后代也一定会在毕业后返回奥依塔格。

  和这里居民一样充满独特性的是奥依塔格的雪山景观。

  与青藏高原上如天堂般完美的自然景观不同,帕米尔高原上到处都是几乎寸草不生的“黄山土岭”。而能在如此荒凉的风景背后发现奥依塔格这样一处由雪峰和原始森林构成的美景,就连本地人都觉得稀罕。当我跟随买买提明最终爬上山坡,坐观横亘在翠谷之上的巨大雪峰时,真想用“珍宝”来比喻这处帕米尔高原上难得的风景。

  顺坡而下,从急促呼吸中恢复过来的我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花海”之中:到处都是有着5个花瓣的蓝紫色野花;而肥硕的闪烁着金黄毛色的旱獭也和我一样,在不远处的松树下眺望着鲜花美色。

  下到河谷再攀上对面的山坡,我们来到离雪山更近的垭口。脚下蔓延着吉布拉孜冰川黑色的冰舌,在阳光下闪烁着黑金般诱人的光泽。买买提明说这里的土壤中富含硅矿,于是本来雪白的冰川都被染成了黑色。

  和我们一同攀上垭口的还有几个放牧的少年。他们本来也是想和我们一样,坐下来歇歇脚,可奔放的血脉就是让他们静不下来:一个少年将印着“红双喜”的搪瓷盘像手鼓一样敲打起来,于是其他几个少年便在壮观的雪峰跟前边歌边舞起来。

  尽兴玩耍过后,少年们沿着一条羊肠小路下到冰川上,向着冰川另一端的高原牧场走去。虽然现在冰川融化得厉害,但他们迅捷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犹豫。思虑再三,我最终还是不敢跟随他们穿越冰川,刚要调头返回,耳畔突然传来低沉的隆隆声。“雪崩了!”买买提明兴奋地大喊。我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向雪峰望去,只见一股“白色的洪流”正从山巅汹涌地奔腾而下,之后那“浪头”越来越高,并在数分钟后化成一片迷蒙的白雾。虽然离得很远,但我依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雪崩所蕴藏的巨大能量。

  如果说奥依塔格所展现的是秀丽之美,那帕米尔高原上的另一座以“塔格”为名的雪山——慕士塔格,所展现出的则是沉静之美。在维吾尔语中,“塔格”就是“山”的意思。

  慕士塔格大概是帕米尔高原上最为人所向往的雪峰了。中国人向往它,是因为当年的电影《冰山上的来客》就是在这里取景拍摄的;外国人向往它,是因为斯文?赫定曾在《亚洲腹地旅行记》中不惜笔墨地描述过这里的壮美,并将“冰川之父”的美名深深印在了全世界背包客的头脑中。

  慕士塔格山和卡拉库里湖是被紧紧地“捆绑”在一起的,就位于喀什去往塔什库尔干的“中巴公路”边。

  因为是连接喀什与中亚的重要商道,这条公路出奇的好,不消个把小时我便来到卡拉库里湖边。天空如洗,湖水如镜,倒映着慕士塔格山、公格尔山以及公格尔九别山这一连串的雪山,直让人感叹:此景只应天上有。

  这3座雪山都拥有着海拔7000米以上的雄伟“身姿”,其中尤以慕士塔格的“身形”最为完美。那是一种舒缓而威严的拱形,与日本的富士山颇有几分相似,难怪很多日本旅行者特别钟情于此山。

  在古代的丝绸之路上,这里是西行必经的天险,当年的玄奘法师就曾分别绕行慕士塔格雪山的南北往返西域。在对历史传奇的无限追思中,我在湖边一坐就是数个小时,直到黄昏。随着落日西斜,光线一分一秒地在雪山上呈现出丰富的变化,山间不时腾起云烟,又如慢镜头般烟消云散。色调微妙,难以描述。

  很多中午赶来的游客,此时已经在拍照过后又匆匆离去了。他们或许带走了几张难得的纪念照,却错失了卡拉库里湖真正的美色。第一眼或许会觉得这里风光有些单纯,但随着时间的迁移,光线的转变,那湖水却像万花筒一般,可以生出无穷丰富的色调变化。面前哪里是湖水,分明就是一湖令人心醉的美酒!

  留在湖边赏景的还有一群外国背包客。不过他们不是坐着,而是一边欣赏湖光山色,一边做着热身运动:矮步走、蛙跳、慢跑、压腿??他们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登山爱好者,

  在正式开始登山之前,有不少登山队都会把第一站设在湖边。他们在无限的风景中扎下一顶顶小帐篷,在这里一边做着适应性训练,一边调养自己的身心,或许还在等待被眼前的美景激发出更加强烈的登顶欲望。

  我和新西兰来的登山爱好者戴维聊上了。他说,在这里适应一周后,他们就要前往海拔4430米的大本营。要先乘车到苏巴什,再徒步走上大约四五个钟头才能到达。从大本营往上,还有C1、C2和C3三个营地。

  每年的6月到8月间是慕士塔格最为热闹的登山季节,这些热爱冒险的外国人会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方式来亲近“冰川之父”:他们靠双脚攀上峰顶,再驾着雪板从上面滑下。他们从雪山上飞驰而下的身影一定特别符合我头脑中关于“冰山来客”的想像。

  除了登山爱好者,卡拉库里湖还吸引着不少爱马者。凡是真正的爱马者,心里渴望的并不只是一匹会跑的马而已,而是能与骑手心灵相通的灵性之马,一匹能与骑手“互相交换着躯体”的马。我那天就遇到了这样的好马。它是一位优秀的柯尔克孜族牧人调教出来的,马儿跑起来既兴奋又稳健,对我用两膝、小腿、牵着缰绳的手指所发出的暗示一点即透,上坡、下坡如履平地,简直堪与内蒙古草原上的良驹相媲美。

  是夜,下起了毛毛细雨,湖边显出一种在城市中久未谋面的墨黑色。恍惚地,从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传来雨点如微风般拂过草丛的美妙声响和一位柯尔克孜姑娘的歌声。我听不懂那歌词,心中却和着那略带忧伤的曲调,念起这样的诗句:只有翱翔蓝天的雄鹰知道,帕米尔高原的宽广;只有古老的鹰笛知道,年轻猎手的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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